省三先生及其“钟馗三友”

2018-01-26 09:59:00来源:央广网江西频道

文/汪为新

  司马迁在《报任安书》中说:“藏之于名山,传之于其人”,龚自珍也言:“避席畏闻文字狱,著书都为稻粱谋。”我揣摩其其中蕴含的另外一层意思,这是一种隐晦的表达。相较之下,它比那些晓风残月的“矫情”来得特立不群。

  我想省三先生太熟悉这些之故,他肩起了一种知识分子不堪的重负,我有时猜测是奉天路上世事无常,造就了他身上“精神斗士”的气质,使得他迥异于现代社会浮躁气焰里的苟名者。因为先生本教书育人,为长衫文人却拱手告别青灯黄卷、古院斗室。苦涩绵长,先生当然不会陋室遥想——去吟风弄月,去落叶伤春,去闻笛思情。而是利用网络之便,书画表达,以此甘愿担当,有不尽的名士气概,此外先生所张扬的文人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躲进小楼空发怨妇之气,而选择振臂宣泄——那是一片灿烂精神的圣地。

  先生的绘画显然像他的文学,放纵想象,恣意内心,以调侃嘲讽的题跋质疑现实的荒谬,以看似诙谐的视觉语言形式凸现存在的本质。让读画者到底该喜还是该忧?这使得看似荒诞不经的精神指向又有了晦涩的意蕴,有时一针见血的直面使我们的获观感到凄冷,但是,当我们沉浸于每一个看似荒谬的场景内部,沉浸于每一次类似于诡辩的对话之中,我们又可以非常鲜活地感受到某种人性的乖张,以及先生笔底下洋溢出来的炙热的文人情绪——敢言担当并实实在在地担当。

  历史有时受人为的愚弄,有时似乎又受天意的垂怜。传教士明恩溥的名著《中国人的素质》中有一章专谈中国人缺乏同情心,他说:中国人对别人所受痛苦所表现出来的冷漠,任何别的文明国家都无法望其项背。此书著于清末,百年过去,中国依旧,中国人依旧。鲁迅先生写《药》与《阿Q正传》,剖析这种血性的缺失是彻骨的萎缩,到今天文人的奴颜婢膝似乎遍野横陈,因此,我们再去欣赏省三先生的精神价值更显得弥足珍贵。

  为什么古人可以有?屈原为唤醒当朝君主,不使皇上“败绩”,他是第一个深切感受到昏君忠臣的矛盾冲突所带来的心理痛苦,也是第一个成功地将这种心理痛苦引向“忠奸之争”的模式而 没有危及君臣关系。“举世混浊唯我独清,众人皆醉唯我独醒。”江边踉跄的老者,愤然带着“岂余身之惮殃兮,恐皇舆之败绩”的诗句投江而去,宣示的是傲然骨气。屈原的精神意志或许是后代文人推举之最,他最终的选择却教人默然,哀怜屈原的后者千万,唯有贾生能与其一并作传,千古绝唱只为少少许。

  所谓忧其民,就是挂念苍生,为民请命。

  一个人之所以是知识分子,是因为他在言论中表现出了正直和责任。独立批评者的可贵之处在于,出于责任因为他们选择批评而不是粉饰,出于正直因为他们拥有独立的判断而不是苟同。他们以社会的良心为标准,以不公平不正义的一切为终极指向,而不会屈服于派别或阶层,更不会以自己的影响来交换利益戕害众生。省三先生的作品展现了人性的复杂,更重要的是展现了一个传统士人向独立批评者的进化。

  林语堂先生说得好,“文人不敢骂武人,所以自相骂以出气,这与向来妓女骂妓女,不敢骂嫖客一样道理,原其心里,都是大家要取媚与世。” 胡适先生也说:“人生的大病根在于不肯睁开眼睛看世间的真实现状。明明是男盗女娼的社会,我们偏说是圣贤礼仪之邦;明明是赃官污吏的政治,我们偏要歌功颂德;明明是不可救药的大病,我们偏说一点毛病都没有。却不知道:若要病好,须先认有病;若要政治好,须先认现今的政治实在不好;若要改良社会,须先知道现今的社会实在是男盗女娼的社会。”本世纪五、六十年代期间,这种丑态表现得淋漓尽致,往往上面的最高指示刚刚下来,底下的人们已经咬成一团了,你揭露我,我揭发你,最后谁都逃不过劫难。

  所以我读省三先生作品,可以给当下以疗效,没有迂腐之气;玩意深深,而意在益己济世。画里有忧患之语,生命躯体里流淌的是一种真正的血性。

  同样作为艺术家,首先要有独立的思想,画虽小枝,不畅神情为真小;寸心虽微,不接广宇为真微。这种识见而这恰恰是当代画家所缺乏的。省三先生的作品从不依附于别人的思想,从技法上言,他也讲究“简”与“雅”,对于先生所揭示的内在思想来说,其实是表现为书卷气和笔墨二者的高度结合,另外是“拙”,先生有古拙之气,意味着不逞才,不使气,它贵在敛约。先生又区别昔日的文人雅士借物以写个人的心境,虚拟一个个“荒唐”的故事,盖取其刚直、坚贞、方正之性为笔意也,摄其恣意之态为笔理也,借其书法入纸之法为笔法也,达其气韵生动之美为意趣也。赤子之语虽犀利却有天真之言,诚实之言无华而可信,诙谐之语令人乐而深思,表达所思所感,何以非令赤子作夫子语、诚实人学油腔滑调耶。当然我们中国文人精神以散落于山水之间为高格,以唤醒世俗懵醒人为径达。而文人的天才和痛苦,最终如蚌含沙,珍珠璀璨,愿省三先生的作品让今世能读懂且直达内心之人感到荣幸。

编辑: 王一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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